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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可追》长评:《繁花》之后,又一部书写上海的小说,写尽“沪上十二钗”的前世今生✍️ 若说《繁花》写尽了上海在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的时代变迁,那么这本《来日无多》则将时间往前推了100年——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开始写起。那时的上海就展现了足够的睿智和包容,为一众的文化迁徙提供了庇护之所。 “薇拉是一朵雏菊,被人忽略的碎花,从柏油马路的缝隙里钻出来,为两个少年人启扉,领他们进到沉睡的迷人花园。” 时间的幔帐迷蒙如远山之雾,而开篇的薇拉就如《红楼梦》里从朦朦胧胧中走来的“警幻仙姑”,将两个懵懂的少年引向了一场百年前的幻梦。 作者张广天不愧是导演和编剧,不愧是话剧《恋爱的犀牛》的音乐制作人,他写起小说来也颇有话剧的画面感,颇有音乐的节奏感。而且,他很善于使用意象、抓住关键事物来引出人物,推进情节,只寥寥几笔,就将百年前的上海帷幕倏地拉开:男主列夫在每个星期四下午都会从音乐课上早退溜出来,在报刊亭边上的水果摊顺手偷一个苹果,而后在襄阳公园梧桐大道的长椅上坐下吃苹果。多么简洁,又多么富有画面感!我们都是台下的观众,耳闻眼睹着上海百年的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而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苹果”这一意象就像一把钥匙,成了拉开百年前的上海序幕的关键。因为男主坐在襄阳公园梧桐大道上是为了吃苹果,如果他没有顺手偷个苹果来吃,那么他就不会坐在梧桐大道上,也就见不到同样坐在梧桐大道上的“警幻仙姑”式的重要人物——薇拉。而男主列夫初次见到薇拉时,薇拉虽然在说话,却并未和他说话。可是,长着外国人的脸,却说着地道上海话的薇拉,就像是一星火种,装饰了列夫的梦,在他的心中明明灭灭起来。 列夫一再地回味起这个说着一口地道上海话的俄国老太太形象,于是决定和好友翟隽逸主动来寻“太虚幻境”。此时,又有一个引路式的人物出场——阿四。阿四是一个小偷,他以自己“偷”的行动,为男主进一步铺展开了薇拉的形象:年轻时穿着“妖.精”般的半透明舞衣,五斗橱里有着价值不菲的古董银器(银表和银烟盒)。而薇拉似乎对于物品的遗失并不在意,任凭阿四三番五次地趁她不在家时撬开她的门锁,甚至用了她家的抽水马桶。而此时,因为二人买了包子给阿四吃,阿四便把薇拉的银烟盒作为谢礼赠予二人。注意,若说“苹果”的意象是打开上海大门的钥匙,此时的具有俄国古典主义风格的“银烟盒”则成了新的关键——打开薇拉家门的钥匙。两个少年还是有些良知和正义感的,因为他们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决定亲自登门将银烟盒还给它的主人。由此,薇拉的故事正式地引了出来。或者说,薇拉作为“警幻仙姑”的价值也正式彰显了出来。 为什么说薇拉这个俄国老太太的角色如此重要呢?因为她是一部活着的字典,她是上海法租界最繁华的霞飞路从始至终的见证者。上海在动荡年代接收了诸多难民,虹口区的舟山一带是犹太难民的聚居地,而法租界的霞飞路一带则接纳了俄国难民。这些俄国难民——有贵.族、仆人、艺术家、教.授、将.军、厨师、制造匠——正是上海繁荣初期的重要缔造者。他们带来了学堂、图书馆、剧院、舞厅、咖啡馆、花坛,以及管弦乐、绘画、普希金诗歌,当然还少不了大家都不陌生的罗宋汤……俄国圣彼得堡旧文化的余晖在此处找到了最适宜的土壤,得到了最具象的复刻,也让本是荒野的霞飞路成了上海最繁华的地带。白驹过隙,由霞飞路这一圆心慢慢地辐射开来的十里洋场,让上海有了国际大都市的雏形。 而经过以上种种铺垫,作者得以顺理成章地插叙薇拉的身世——她就是那批俄国难民中安德烈中校和尤苏波娃的女儿。可以说,薇拉的一生,钩沉了霞飞路乃至大上海的前世今生。 但作者敢于舍弃次要情节——将本可以写得很精彩的战争和俄.国人的逃难情节一笔带过,因为他想要写的是活生生的人。正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构成并不断加固了大上海的根基,让上海漫溢着人间烟火气的同时,有了通都大邑的格局。 接着,薇拉的媳妇雪李成了秦可卿式的人物,与男主列夫一起去看电影,并启蒙了他关乎爱的情愫。作者以这一具体事例,将上海的风.花雪月展现得淋漓尽致。 “远方并不是地上的异乡,那从地球这一端跑向那一端的,注定一无所获。远方是叫人典雅高贵的某些方式。” 霞飞路是俄国难民重现旧日典雅高贵的生活方式的乐土,在圣彼得堡的余荫中,上海成了他们眼前拔地而起的故乡。 于是乎,把上海当成故乡的薇拉,拒绝了回到俄国:“我勿去,我是上海人,到外国去做啥?” 毫无疑问,薇拉是上海发展变迁的见证人,上海也是薇拉的福地,让她躲过了战乱岁月,而之后回到俄国的同胞们都被拉到西伯利亚去掘冻土了,留在上海的薇拉又逃过了一劫。 薇拉活到了 86岁,她也深深地影响到了男主列夫——他成了音乐家,还为薇拉写了一曲判词式的万艳同悲的歌曲:“爱没有生离死别,来了去了从不停歇,寂静得伤心毁灭,寂静得令人气绝。” 上海有太多如薇拉般传奇又平凡的人物:尤佳、嫣儿、茵瑞、凯妍、玟易…… “这座城市一直将美人深藏不露,仿佛没有死的代价是看不见她们的。” 她们是大上海的“繁花”,就像“沪上十二钗”般,在这个大都市演绎着各自的悲喜人生,而后又在熙熙攘攘的时代浪潮中悄然退场。而接棒的人物虽有着全新的故事,但其实她们都有个共同点:用自己波荡的人生书写着上海一个个不寻常的日与夜,成为上海的血液里不可或缺的组成。 老实说,我对上海话的印象只有《繁花》和《倾城之恋》,因此时常于不经意间流露出风趣的上海话,于我而言仍然颇为新鲜,比如薇拉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侬是天才,覅跟马路上迭些小.赤.佬白相。侬一歇拉梵阿林,一歇弹匹厄诺,还会弄弄给忒,零零碎碎,三脚猫。” 读起来不仅饶有风趣,而且很涨知识。在这句话中出现的“覅”字,我第一次见到,而它的意思其实不难猜到,我们不妨试着把这个字拆开,就可知它的意思——“勿要”。 总而言之,作者不论是文章架构、意象使用,还是人物登场、方言对话,都颇有巧思,读起来很是值得玩味。 可以说,这本书是放大版的《米格尔街》——从霞飞路辐射到整个上海,又从上海延伸到贵州、汉堡、伦敦、雅加达……上海就是地球村的缩影和范本,它依然包容与接纳着全世界的潮流与人海,将一个个鲜活的故事演绎得五彩斑斓。而书中的一个个人物,从作者的记忆深处蹿了出来,再次在我们的翻页间呼吸着、悲喜着,镌刻下老上海不灭的时代烙印,也翘首着大上海可追的无垠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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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可追》长评:《繁花》之后,又一部书写上海的小说,写尽“沪上十二钗”的前世今生✍️
若说《繁花》写尽了上海在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的时代变迁,那么这本《来日无多》则将时间往前推了100年——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开始写起。那时的上海就展现了足够的睿智和包容,为一众的文化迁徙提供了庇护之所。
“薇拉是一朵雏菊,被人忽略的碎花,从柏油马路的缝隙里钻出来,为两个少年人启扉,领他们进到沉睡的迷人花园。”
时间的幔帐迷蒙如远山之雾,而开篇的薇拉就如《红楼梦》里从朦朦胧胧中走来的“警幻仙姑”,将两个懵懂的少年引向了一场百年前的幻梦。
作者张广天不愧是导演和编剧,不愧是话剧《恋爱的犀牛》的音乐制作人,他写起小说来也颇有话剧的画面感,颇有音乐的节奏感。而且,他很善于使用意象、抓住关键事物来引出人物,推进情节,只寥寥几笔,就将百年前的上海帷幕倏地拉开:男主列夫在每个星期四下午都会从音乐课上早退溜出来,在报刊亭边上的水果摊顺手偷一个苹果,而后在襄阳公园梧桐大道的长椅上坐下吃苹果。多么简洁,又多么富有画面感!我们都是台下的观众,耳闻眼睹着上海百年的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而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苹果”这一意象就像一把钥匙,成了拉开百年前的上海序幕的关键。因为男主坐在襄阳公园梧桐大道上是为了吃苹果,如果他没有顺手偷个苹果来吃,那么他就不会坐在梧桐大道上,也就见不到同样坐在梧桐大道上的“警幻仙姑”式的重要人物——薇拉。而男主列夫初次见到薇拉时,薇拉虽然在说话,却并未和他说话。可是,长着外国人的脸,却说着地道上海话的薇拉,就像是一星火种,装饰了列夫的梦,在他的心中明明灭灭起来。
列夫一再地回味起这个说着一口地道上海话的俄国老太太形象,于是决定和好友翟隽逸主动来寻“太虚幻境”。此时,又有一个引路式的人物出场——阿四。阿四是一个小偷,他以自己“偷”的行动,为男主进一步铺展开了薇拉的形象:年轻时穿着“妖.精”般的半透明舞衣,五斗橱里有着价值不菲的古董银器(银表和银烟盒)。而薇拉似乎对于物品的遗失并不在意,任凭阿四三番五次地趁她不在家时撬开她的门锁,甚至用了她家的抽水马桶。而此时,因为二人买了包子给阿四吃,阿四便把薇拉的银烟盒作为谢礼赠予二人。注意,若说“苹果”的意象是打开上海大门的钥匙,此时的具有俄国古典主义风格的“银烟盒”则成了新的关键——打开薇拉家门的钥匙。两个少年还是有些良知和正义感的,因为他们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决定亲自登门将银烟盒还给它的主人。由此,薇拉的故事正式地引了出来。或者说,薇拉作为“警幻仙姑”的价值也正式彰显了出来。
为什么说薇拉这个俄国老太太的角色如此重要呢?因为她是一部活着的字典,她是上海法租界最繁华的霞飞路从始至终的见证者。上海在动荡年代接收了诸多难民,虹口区的舟山一带是犹太难民的聚居地,而法租界的霞飞路一带则接纳了俄国难民。这些俄国难民——有贵.族、仆人、艺术家、教.授、将.军、厨师、制造匠——正是上海繁荣初期的重要缔造者。他们带来了学堂、图书馆、剧院、舞厅、咖啡馆、花坛,以及管弦乐、绘画、普希金诗歌,当然还少不了大家都不陌生的罗宋汤……俄国圣彼得堡旧文化的余晖在此处找到了最适宜的土壤,得到了最具象的复刻,也让本是荒野的霞飞路成了上海最繁华的地带。白驹过隙,由霞飞路这一圆心慢慢地辐射开来的十里洋场,让上海有了国际大都市的雏形。
而经过以上种种铺垫,作者得以顺理成章地插叙薇拉的身世——她就是那批俄国难民中安德烈中校和尤苏波娃的女儿。可以说,薇拉的一生,钩沉了霞飞路乃至大上海的前世今生。
但作者敢于舍弃次要情节——将本可以写得很精彩的战争和俄.国人的逃难情节一笔带过,因为他想要写的是活生生的人。正是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构成并不断加固了大上海的根基,让上海漫溢着人间烟火气的同时,有了通都大邑的格局。
接着,薇拉的媳妇雪李成了秦可卿式的人物,与男主列夫一起去看电影,并启蒙了他关乎爱的情愫。作者以这一具体事例,将上海的风.花雪月展现得淋漓尽致。
“远方并不是地上的异乡,那从地球这一端跑向那一端的,注定一无所获。远方是叫人典雅高贵的某些方式。”
霞飞路是俄国难民重现旧日典雅高贵的生活方式的乐土,在圣彼得堡的余荫中,上海成了他们眼前拔地而起的故乡。
于是乎,把上海当成故乡的薇拉,拒绝了回到俄国:“我勿去,我是上海人,到外国去做啥?”
毫无疑问,薇拉是上海发展变迁的见证人,上海也是薇拉的福地,让她躲过了战乱岁月,而之后回到俄国的同胞们都被拉到西伯利亚去掘冻土了,留在上海的薇拉又逃过了一劫。
薇拉活到了 86岁,她也深深地影响到了男主列夫——他成了音乐家,还为薇拉写了一曲判词式的万艳同悲的歌曲:“爱没有生离死别,来了去了从不停歇,寂静得伤心毁灭,寂静得令人气绝。”
上海有太多如薇拉般传奇又平凡的人物:尤佳、嫣儿、茵瑞、凯妍、玟易……
“这座城市一直将美人深藏不露,仿佛没有死的代价是看不见她们的。”
她们是大上海的“繁花”,就像“沪上十二钗”般,在这个大都市演绎着各自的悲喜人生,而后又在熙熙攘攘的时代浪潮中悄然退场。而接棒的人物虽有着全新的故事,但其实她们都有个共同点:用自己波荡的人生书写着上海一个个不寻常的日与夜,成为上海的血液里不可或缺的组成。
老实说,我对上海话的印象只有《繁花》和《倾城之恋》,因此时常于不经意间流露出风趣的上海话,于我而言仍然颇为新鲜,比如薇拉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侬是天才,覅跟马路上迭些小.赤.佬白相。侬一歇拉梵阿林,一歇弹匹厄诺,还会弄弄给忒,零零碎碎,三脚猫。”
读起来不仅饶有风趣,而且很涨知识。在这句话中出现的“覅”字,我第一次见到,而它的意思其实不难猜到,我们不妨试着把这个字拆开,就可知它的意思——“勿要”。
总而言之,作者不论是文章架构、意象使用,还是人物登场、方言对话,都颇有巧思,读起来很是值得玩味。
可以说,这本书是放大版的《米格尔街》——从霞飞路辐射到整个上海,又从上海延伸到贵州、汉堡、伦敦、雅加达……上海就是地球村的缩影和范本,它依然包容与接纳着全世界的潮流与人海,将一个个鲜活的故事演绎得五彩斑斓。而书中的一个个人物,从作者的记忆深处蹿了出来,再次在我们的翻页间呼吸着、悲喜着,镌刻下老上海不灭的时代烙印,也翘首着大上海可追的无垠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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