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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大哥说

zmike1993 edited this page Sep 7, 2019 · 5 revisions

作者:思想杂货铺 2019年3月

我被戴上头套塞进了黑色的面包车,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连一点微弱的余光都没有!

车子走了几分钟,我没有出声,这是规矩,我懂。

突然,车子停了下来,我听见拉开车门的声音,一个男人不耐烦地说:“走!”

我被带进了一栋大楼,透过头套微弱的光影,我知道自己进了一间小屋。

“坐下!”还是那个声音,口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的头套被拿开,一束强光照着我,我本能地想用手去挡,才意识到我的四肢都被固定着。这间小屋没有窗户,墙面是水泥浇筑留下的粗糙纹路,没洗干净的血迹干得发黑了,我想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强光的背后黑洞洞的,似乎有很多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

“审问开始吧!”我猜对了,对面终于发话了。

......

一桶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我又清醒了许多。

“把电压升高到270伏!"中间那个老男人凶狠地说。

"都快10点了,什么也不说,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旁边的人把旋钮拧了几个刻度,声音就像发条拧到了尽头,我知道他们有点不耐烦了。

“你想好了?反正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让你说,你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交任务!啊?"这次我瞥到了这个人的脸了,光着头,满脸横肉,牙齿还被烟熏得有点发黑了。

我没有回应,电极贴着皮肤的地方有点发紫了,我却感觉不到有多么疼痛,只是火辣辣的。

......

"有种!"我隐约听见中间的老男人起身了,我想应该是到点了。

我强撑着睁开眼皮,强光还留着,他们都走了,审讯桌上面还有一杯茶在飘着热气,那热气在灯光下不停地飘升,似乎在等着新一轮的。

"带他去见老大哥。"门外有个人轻声地对看守说了一句。夜里安静得要死,这句话显得响亮而沉重。

看守给了我一套全新的衣服,一个面包,还有审讯桌上的那杯茶是给我的。吃完这个面包,我就要去见老大哥了。

一位工作人员扶着我一路慢走,虽然我很想睡一觉,浑身乏力,但是在面包和茶的作用下我精神好了许多。

"不错!测试通过了!"老大哥的声音第一次这么真切,以前都是在视频会议里听的。

"你也是这么过来的?"我有点好奇。

"不,我们的抗压测试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你们的难度降了!"老大哥端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显然,我还是太嫩了。

"那这是谁发明的?"我追问。

“我提议的,现在作为真理部核心成员的筛选手段,效果是不错的。你知道,不知情的情况下容易出事故。忠诚不再是我们考察的重点,真理部也从来不需要忠诚,我们的人必须现实。”老大哥平静地说。

“那么,以前出过事故?”

“我想你理解错了,以前被审讯和审讯的人都相信审讯是真的,现在审讯的人相信是真的审讯,被审讯的人知道自己是在测试,所以...”

"所以刚刚那些人是动真格的?"我似乎才明白过来。

“是的,他们在接受审讯训练,没有把你搞定,他们这次训练不合格,很多人撑不过12点的。”老大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我非常看好你。”

“为什么不再强调忠诚?”

“伪忠诚不如真现实,这是我们得出的经验。”老大哥自信地说,“真理部不需要理想和信念,这类价值观的东西往往靠不住,只有人类最本能的东西才是经得住考验的”。

“比如?”我接过老大哥递过来的茶,等他继续说。

“贪婪和恐惧,这是我们存在的基础。”老大哥品了一口茶,话题也越来越深入了,“人们为什么相信谎言?”

“因为他们无知。”我回答道。

“那他们为什么无知?”老大哥追问。

“因为我们掌握了真理的解释权,就像我们现在做的。”

“这只是表面的,其实他们是因为恐惧。”老大哥意味深长地说。

“哦?”我有点不明白了。

“好吧,我们来做一个小测验,怎么样?”老大哥似乎想让我理解的更深刻一点。

“怎么做?”

“闭上你的双眼,从这里出发在最短的时间里绕房间一周。”

我照做了,虽然后面走得很慢,因为我的膝盖碰到了桌子。

“好了,说一下你的感受?”老大哥得意地笑着,似乎测验很成功,而我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没什么感受,就是要边走边摸索。”

“这就对了,你之所以慢下来是因为你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这就是无知,无知使你恐惧,你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本能闭着双眼在黑暗中横冲直撞,那是反人性的。”老大哥似乎在等我补充。

“可是恐惧是因为无知,但恐惧并不等于无知。”

“你说的不错,为了让人们相信谎言我们就需要他们最好是无知的,就像你在闭着眼睛走路的时候,我告诉你,前边1米有个桌子一样。”

“这时候前面有没有桌子就是我们说了算了。”我恍然大悟。

“有没有桌子就是话语权。所以,在无知条件下的本能恐惧是我们真理部话语权的基础,而恐惧是人类及大部分动物的自我保护机制,是生存的基石,所以,真理部的谎言可靠性来源于此!”老大哥瞬间点题,让我更加透彻了。

“真理部的工作重心并不是去传播我们的理论,而是....”

"捂住耳朵!"我接过老大哥的话。

“是的!”老大哥很欣赏地看着我。

“能否将这种操控方式拓展到其他问题上呢?”我开始思索。

“哈哈,说吧,我知道你很聪明。”老大哥笑了。

“这种信息的隔离其实从广义上来讲是心理理解的隔离。那么,这种在群体无知状态下的恐惧而获得的话语权可以推广到整个宣传系统中去应用。”我开始触类旁通。

“比如?”老大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比如我们在舆论操控的时候运用五毛党造成上访群众和围观网友的心理隔阂,让上访群众在心理上认为群众是麻木的,甚至让他们仇视围观者的无动于衷,同时在围观网友一方造成一个普遍认同,受害者是因为贪婪自私或者愚蠢才变成受害者的。这种心理理解的隔离可以运用到各个层面的操作之中。” “有意思,你接着说?”老大哥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社会精英阶层和普罗大众一样适用这样的心理隔离,从教育系统开始威信扫地的腐败学者,教授和校园丑闻起到了间接示范的作用,以达成民众对知识分子断了脊梁骨的认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让他们寄希望于知识分子能够站出来,潜移默化之中,知识分子的呼声也没有人在乎,更不要谈被理解,这算不算是堵住耳朵之后意外的效果?”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了?”老大哥气定神闲地说,“这是古老的心理战术,离间计”。

“愿闻其详?”我感觉自己还是不够老道,老大哥三个字就概括了,还是听他说。

“无论叫心理隔离也好,离间计也好,目的是一致的,分化瓦解可以抗衡的力量。我们不仅仅在访民和网民,知识分子和普罗大众之间这样做,其实我们是全方位的,否则任何联合的势力都将成为星星之火。”老大哥接着说,“这个社会上会存在很多组织,常见的是企业,学校,还有网络发展带来的因为职业,兴趣,甚至是地域相同形成的虚拟组织,一旦形成或者已经固定为组织形式我们都将插手。放任就是一种威胁,包括企业也是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把管理一切写进宪法。这种操作最初是猫主席运用成熟的,所以他的时代知识分子和普罗大众都很惨,现在我们也经历了几次教训,方法基本是成熟的。爱国主义教育其实是在培养拒绝多元包容,这也是我们能够轻易煽动一场游行的原因,或者你大可不必把他看做是爱国主义教育,更准确地说法是民族主义教育,因为国就是党,党就是国,这种现实下其实我们成功地实现了你所说的心理隔离,爱国者自然以爱国之名拒绝其他国家的理念和文明。”

我若有所思,老大哥接着说:“当然以爱国主义教育之名做的民族主义铺垫是不够的,文理分科也是必要的。这种互相鄙视的情绪在社会很突出,当然不是谁优谁劣的问题,很简单,是我们更重视哪个方面的问题。自然学科是经济建设必须的,社会学科虽然也是必须的,甚至比自然学科更加重要,但是为了实现隔离,我们必须要完全掌控它,就像真理部现在做的。意识形态控制工作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实践的艺术,这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文理分科这种操作是刻意的?”我接着问。

“世界上只有知识领域的不同,不单单是文理分科,任何学科的细分都是人为的结果,为了方便系统掌握罢了,知识本来是不应该区分那么多的,何况在教育的黄金阶段也就是高中就把他分成了两部分,自然各自会失去对另一半世界的理解。”老大哥淡淡地说,“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人们会通过后天的学习来补充,以弥补对另一半世界的理解。”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问。

“兴趣剥夺和语言改造。”老大哥缓缓地说出,似乎分量特别重。

“如何去剥夺兴趣?”我不解地问。

“让人们对一样东西觉得无聊!”

“无聊?怎么实现?”我接着问。

“比如让政治变得不但危险而且无聊,同样的内容和形式重复再重复,就像新闻联播。具体还有其他的方法,比如转移人们的兴趣和关注。”老大哥得意地说。

“娱乐?”我脱口而出。

“可以这么说。信息是有容量的,因为人就那么多。当我们用一种信息覆盖另一种噪声的时候,就是在制造你所说的心理隔离。”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是的,其实我们不必费劲,因为人们天然喜欢娱乐。”老大哥把一只脚搭到另一只上面,继续说,“至于语言改造的问题,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

"是的,这在历史教材上我就感觉到了,但是当时我还小,也没人听我说我的想法。"

“哦?现在也不妨说一说,你果然是个早慧的人。”

“初中历史课上学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在我当时对战争和战士的理解,“志愿军”是非常奇怪的概念,因为他们不是自愿报名参战的,同时,志愿比自愿更多一层涵义?至少听起来他们都是自愿而且带着理想去参战的。”

“哈哈哈!”老大哥笑了,“想不到你逻辑这么严密,这肯定得益于你对事实了解得更多的基础。”

“是的,我一路叛逆过来的,知道了一些乖学生不知道的。”

“那么你是如何理解语言改造的?”老大哥摸了摸自己的头,丝毫没有倦意。

“这也是一种由语言涵义和现实脱离造成心理理解隔离的效果。不少人已经从浅层意识到了,比如我们的国体是人民共和国,'人民共和'的名称在'一党专政'的现实下失去了语言的涵义,我们的政体是‘人民民主专政’,‘民主’和‘专政’是不能兼容的词,但是把他们放在一起,那么不但‘民主’失去涵义,‘专政’也看起来不那么可怕了。”

"你解释得够清楚了,其实任何现实和实际脱离的语言都将慢慢失去本来的涵义,这种民间的语言改造也有,但多是调侃实事的,比如网友会通过直接改动文字来进行语言改造,教兽和教授通过语音上的关联实现了涵义的迁移,当然这是需要事件背景的,如不知情的老外是无法理解这种涵义的迁移的。"老大哥说完,有抿了一口茶。

"想不到老大哥对语言也有研究?"我有点惊奇。

"因为我没有给自己按别人的分门别类将知识划分的那么清楚,这种心理隔离我们真理部的人大多是没有的。你也不错,触类旁通。"

“我想我已经理解了贪婪是同样的运作道理。”我自告奋勇。

“那你说说你的理解。”老大哥把茶杯放下,想仔细听我说。

“官僚的各个层级行为控制必须以利益为导向,这种好处必须是被实现过的,能够实现的。所以向钱和权看是我们乐见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是从上到下的,从官僚体系向整个社会延伸的。简单来说,自利是本能,稍微推一把就到了贪婪的地步。”

“嗯,你说对了一部分。自利和贪婪是有区别的,贪婪也是人的本能。趋利避害是在不利情况下做出的,而贪婪是可以平地起步。比如,一个已经一出生就生活富足的人还是想要更多的财富和名誉,这种本能在很多权贵身上更强烈,不仅仅是因为他有更多的权利和财富,也因为他贪婪的本能更强烈而导致表现出获得更多的权利和财富。”老大哥补充道。

“可是很多人并不愿意因为金钱和权力而妥协于道德。”

“是的,体制内的机制要运转起来必须要达成妥协,从第一步开始之后就没有道德了。”老大哥继续说,“当一个人开始撒谎的时候,道德就已经开始被放弃了,比如你的入党申请书,是你开始觉得互相欺骗和欺骗自己是没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说,第一步是最罪恶的,而后面的道德滑坡反而很轻松,所以这种游戏才可以运行下去?”

“是的,还有集体对罪恶感的稀释作用。”老大哥补充说。

“那么你怎么看未来?”我望着老大哥。

"这是你自己应该回答的问题,我老了,我只关心我的未来。"

"真理部把军事上的心理战战术运用到意识形态控制之中,是上级的意思还是自发的?"我突然有点好奇。

"道德是虚无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技术,效果是关键的。"老大哥重复着他的现实主义处世哲学。

"现实是最好的教育,真理部的游戏还能玩多久?"我轻声地,好像在问我自己。

"快了!"老大哥把剩下的茶一口喝完了,谈话结束。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中国。 欢迎转载,版权不究。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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